第7章-《似蜜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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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沐浴更衣后,萧明彻独自坐在官驿的房中,漫不经心研着墨,目光数次扫过桌上那封尚未拆开的信。

    他幼年时曾有一段糟糕际遇,这导致他在面对某些事时,经常分不清别人言行背后有无第二层意思,搞不懂对方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,是认真还是玩笑。

    小时候,因为他分辨不清别人言行背后的情绪与意图,常做出些在常人看来奇怪的举动。

    曾有人在背后嘀咕,说他或许脑子有毛病。连他自己都这么怀疑过。

    长大后,这种情况好了许多。

    至少在一些生死存亡的事上,他已能快速辨明对方没有说出来的第二层意思。

    但他小时阴影太重,若非不得已,便懒怠再尝试与陌生人建立友善亲密的关系。

    这样就不必费劲去理解别人的意图,更不用苦恼该怎么应对才正确。

    所以他很喜欢上战场。

    从第一次被派到南境督军,他在战况紧急时提刀上阵后,就突然发现,“敌军”,真是天底下最让他舒心的一种存在。

    完全不必思考对方的言行举止背后的意图是善是恶,更不必担心自己做出的应对有误。

    敌军嘛,明摆着就是想让他死,这还要怎么应对?想办法杀就完事,绝不会错。

    但李凤鸣那女人不是敌军,至少名义上是他的妻子。这就很棘手。

    萧明彻放下墨锭,从托盘里拿过湿巾子擦擦手。

    他若有所思地瞪着那个信封,俊美冷面上泛起不自知的迷茫。

    信封上“萧明彻亲启”五个字,其笔势恰如书法大家所言,“徘徊俯仰,容与风流,刚则铁画,媚若银钩”。

    人们常说见字如面,这字迹竟真让萧明彻生出点错觉,好像那个奇怪的李凤鸣就站在眼前一般。

    廉贞说,李凤鸣待他“情深义重”。

    他也记得新婚那夜,李凤鸣在他陷入两难时站出来保护了他。

    可那夜在喜房,金秤掀开盖头后初相见,李凤鸣就已承诺过,与他只做“表面夫妻”,合作共生,但互不侵扰。

    这种描述在萧明彻听来是非常舒适的,但他至今也不敢完全相信。

    毕竟,李凤鸣那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漂亮女子,言行举止背后的善恶真假,最是难测。

    或许,最安全的应对之法,还是冷漠以待,保持距离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萧明彻提笔蘸墨,平静写下“知道了,多谢”。

    在等待墨迹干涸的间隙,他随手拿起那封并未拆开的信,夹进了案头的兵书里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三月中旬,李凤鸣收到萧明彻的回信。

    伴随着回信而来的,还有一盒南境海域特有的珍珠。

    “这次回信倒来得快。而且,比起上次的‘嗯’,这回我竟多赚了他四个字。”看到那照旧不能称之为信的信,李凤鸣并不生气,反而笑了。

    “他这意思,应当是让我不要插手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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