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,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?-《沧海寄余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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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聂梓煊只是很浅地笑笑,但大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
    不对,叶亭远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,煊煊往常不是这样笑的。她开心地笑起来时眼睛会弯弯的,像小月牙,满满的快乐都像要溢出来。

    他又看她,天气热得很,他出了一身汗,煊煊却还穿着长袖。他问:“煊煊,你不热吗?”

    聂梓煊摇头,却下意识地去拉长袖,像是要遮住什么。

    真奇怪,叶亭远蹲下来,把她的袖子卷上去,一看,差点晕过去。只见聂梓煊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是一道道紫红色的淤青,有新伤,也有旧伤。

    叶亭远被吓傻了,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,被聂源打的吗?

    张老师曾说他脾气暴躁,喝了酒就会失控!

    叶亭远的眼圈一下子红了,充血厉害。

    他抓着聂梓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,低吼道:“谁干的?”

    聂梓煊没回答,只是低着头,大概是被他抓疼了,泪花在眼眶里打转。

    叶亭远赶紧松手,又心疼又生气,愧疚地道:“对不起,煊煊,哥哥太着急了。你别怕,告诉哥哥是谁打的?”

    聂梓煊还是沉默,她把袖子放下来,小声说:“哥哥,你别管了。”

    叶亭远怎么可能不管,愤怒地问:“是不是你爸的新儿子?”

    “哟,天地良心啊,我可没做这么缺德的事。”头上传来嘲笑声,邓松樵不知何时又冒出来,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说着风凉话,“打她的是她的好爸爸,聂源聂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吧,她爸爸是个酒疯子,喝了酒就发疯,说你敬爱的张老师跟他离婚害他丢了面子,抬不起头,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。还说聂梓煊是自己的女儿,他爱怎么教就怎么教,天经地义。”

    叶亭远头皮一麻,想起张老师临终的话,她说聂源是个疯子,会打死煊煊的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他气得站了起来,吼道,“你都看到了,为什么不制止?”

    “关我什么事。况且,”邓松樵张开双手,“我还是个学生,聂源人高马大的,我想帮也帮不了,一不小心还得被揍。对她,我是深表同情,但爱莫能助。”

    叶亭远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他看着触目惊心的伤痕,眼睛红得可怕,颤抖着手把拉链拉上去,说:“煊煊,走,咱们去报警。”

    聂梓煊没动,站在原地,摇了摇头:“哥哥,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“劝你别做这些没用的,聂梓煊倒是不傻,还懂得报警,不过都被聂源打发走了。警察只当聂梓煊是个被爸爸打一顿就发脾气报警的熊孩子,教育几句就走了。”邓松樵在楼上继续说,“打自家孩子这种小事,没人会管的。”

    聂梓煊看着叶亭远,神色有着超乎年龄的麻木和认命,她小声说:“没用的,哥哥。”

    谁也不会把这些当一回事,连警察都说,教育子女嘛,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,谁多少不会挨点打?

    很早以前,在爸妈还没离婚时,爸爸就打妈妈打得很凶。那时候妈妈也报了警,但根本就没用。警察来了也就问几句话,劝爸爸少喝点酒,好好过日子,就又走了。

    叶亭远的眼睛湿润了,他不知该说什么,也不知该怎么办。他本能地牵起聂梓煊:“煊煊,别待在这儿,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聂梓煊的眼睛亮了,就要跟着他走。

    楼上传来邓松樵嘲讽的笑声:“走?这位哥哥,你能带她去哪儿?那是她爸爸,有她的抚养权。而你呢?你一个学生,你带她走有用吗?过几天她还不是要被她爸爸带回来。”

    叶亭远清楚他说的没错,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,依旧拉着她往前走,聂梓煊却不动了。

    她慢慢松开他的手,抬起头,又是一张笑脸:“我没事的,哥哥,只要你多来看看我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她是笑着的,叶亭远却心如刀割。他红着眼睛看她,实在受不了她的笑,别过脸去,愤怒地看着这一屋的富丽堂皇,谁想到光鲜亮丽下竟是这么龌龊。

    二楼的邓松樵看着他们,“啧啧”两声:“真是感人啊,你放心,我会尽量保护她,不让聂源再打她的。怎么说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,要真出了什么事,传出去对我们邓家的名声也不好。”

    没人理他,邓松樵却笑得很开心,眼里闪过一丝解恨。真出了事最好,让聂源被抓去坐牢枪毙掉!

    聂梓煊还在软软地说着自己没事,一时间,叶亭远也不知该怎么办了。他留下来,想着当面跟聂源对质,警告他别再动煊煊。

    但等了半天聂源都没回来,邓松樵下楼吃晚饭时说:“别等了,他肯定又去喝酒了!”

    夜已经深了,叶亭远也只能回去。于是他蹲下来,说:“煊煊,你放心,哥哥不会不管你的。”

    聂梓煊摇摇头,还是那句:“哥哥,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?”

    叶亭远眼圈一红,用力抱住她,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肩上,他更咽着说:“对不起,煊煊,都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 如果不是他,张老师就不会死,煊煊也就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。

    叶亭远一回到学校就去找班主任。

    班主任听完,沉默了好久,说自己有时间会过去看看,不过她又讪讪地道:“亭远,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我见过的,煊煊爸爸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啊。你没当过父母,不知道有时候爸妈就是气急了,一时冲动了……”

    听班主任这么一说,叶亭远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被浇了个透心凉。他不记得班主任都说了些什么,最后头重脚轻地离开。

    他脑子里乱得很,全身发冷,明明是夏夜,却控制不住地发抖,胃里一阵阵泛酸。走到楼下,他忍不住抱着垃圾筒“哇”地吐出来,全是黄黄的胆汁。

    很苦,却比上不上叶亭远此时心里的恐慌和无力。他该怎么办?老师不管,报警没用,煊煊还会挨打,聂源又是个酒疯子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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