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十四 欢心-《大明乌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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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黑衣女子将张问带到地下室中,只见张盈也在那里,见到张问,便迎过来。张问左右看了看,这密室倒是不大,也不是什么牢房,像个卧室那么大地方,不过是石壁构成,隔音效果应该很好。一个披头散发不成人样的汉子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,上身赤裸,伤痕累累,耷拉着脑袋,好像已经昏死过去。
张问指着那人说道:“就是他?建虏细作?”
张盈点点头,一脸严肃道:“有几个人是从关外进来的,行事诡异,我们一直盯着他们,昨晚找到机会设计抓了一个,一经拷问,真是建虏那边派来的细作!”
“他们来京师做什么?”
张盈皱眉道:“这个不知道,我觉得他是真不知道……”
张问看了一眼那人血淋淋的惨样,就剩一口气,估计吃了不少非人的苦头。张问想了想便说道:“继续拷问,得让他说出有用的东西来。”
“他好像只是个负责安全的侍卫,并不清楚机要的事情……一番拷打之后,他知道的东西也说出来了。他承认自己是建虏那边的人,而且说出了重要的线索:他的上峰经常和三千营的一个校尉联络。从这点看出,他要真是宁死不屈,就不会说出这样重要的线索,我派出人手,跟梢了他说的那个校尉,果然发现他和几个细作有来往!”
张盈说完,又沉声道,“这几个细作的行踪,连锦衣卫都没摸清楚。我觉得相公最好不要上报,否则会引起锦衣卫对咱们的注意。”
张问点点头道:“盈儿说得不错,东厂锦衣卫都没有摸清的事儿,我要是报上去,不是证明我的眼线比锦衣卫还密?况且抓个细作能有多大的功劳,上报得不偿失。这样,你们的人继续盯紧那个校尉,叫什么名字,是哪一块的人?千万别打草惊蛇,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。”
“这个校尉叫孙进忠,是城郊的巡哨,并没有多重要的职权。”
进忠……私通外敌,还进忠,看来名字和人品完全是没有关系的。张问低头沉思了一会,说道:“城郊的巡哨,能干什么事儿?难道只是打听城防的消息?可他一个校尉能知道多少上边的安排。建虏费了那么大劲、细作冒那么大风险和京营将官联系上,总不会只为了打听点小道消息吧!我看这事还没弄清楚。”
张盈道:“我会吩咐下去,提高盯梢的奖赏,尽快摸清线索。”
“你得小心,别把自己暴露了……这种事有风险,要不盈儿把玄衣卫交给玄月管理好了,你回家打理家务。”
张盈摇摇头笑道:“放心,这事我会用信得过的心腹,不会泄露出去。其他的眼线都是单线联系,他们不清楚上边是什么人,都是拿钱办事,大家省心。”
张问听罢只得作罢,想想自己这个正室夫人真是闲不住。但张问很快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,寻思着眼下这个建虏细作的事,心道建虏直接派人远道京师来办事,看来他们真是在紧盯京师!
……
建虏威胁京师的事,远在天边,因为眼下并没有听见马蹄声。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,各种各样的迹象表明,这种可能很大。不仅张问等人惦记着这事,魏忠贤同样也是日夜挂在心里,他记挂的不是对国家的影响,而是对他的前途和权位的影响。大义也好、天下兴亡也罢,太大了、是许许多多的人共同面对的东西,而权位对于个人来说,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。
巨大的压力让魏忠贤心情烦躁,动不动就生气,他身边那些干儿干孙们可是倒了大霉。司礼监院子里传来了“噼里啪啦”的板子声,还有尖嗓子的哭爹喊娘的惨叫,那是一个倒霉的太监在被“教规矩”。
一个面容清秀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走到魏忠贤面前,说道:“干爹,您慢着点,有点烫。”这个太监姓黄,叫黄齐,就是当初张问在上虞县做知县时,被派到上虞县的税使。几年过去了,他还是那张白生生的脸蛋,很娘的动作习惯,不过职位有些改变,很识时务地投奔了魏忠贤、拜了爹,混得还算不错。
魏忠贤拉着一张马脸,接过茶杯,对门外的惨叫充耳不闻,他慢腾腾地揭开茶杯,用盖子轻轻拂弄着水面,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事。
黄齐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干爹,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
魏忠贤从喉咙里发出“唔”地一声,就像有脓痰化不开一般,算是应许了。黄齐这才说道:“儿子觉得吧,这么多外廷的大臣都孝敬干爹、尊敬干爹,是因为皇爷宠着咱。咱们的优势不是在朝廷上,是在皇爷那里。”
“哟?”魏忠贤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道理,半眯的眼睛也腾地睁开了,有些急迫地说道,“你小子还有点心思,说,继续说下去。”
黄齐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,就像被拍着脑袋的狗,立刻摇上了尾巴,用讨好的口气说:“儿子觉得,干爹这些日子和皇爷有些疏远了,所以皇爷有点……不太向着咱们,那个狗日的王体乾,趁机在皇爷面前百般献媚,让他钻了空子。咱们要扳回局面,还得想着皇爷才行。”
魏忠贤的马脸上很快泛出了淡淡的红光,他有些兴奋起来。黄齐见状,立刻抓住机会小心说道:“干爹,师兄……在外面,肯定知道错了,干爹念在师兄忠心耿耿的份上,饶他一回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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